病树
一月,已冬,来自西北内陆的冷空气侵入了南方,平日热闹的大街,现在只剩下一片凄清,路上为数不多的行人正揣着手向家迫促地走着,树上的木叶也像人一般缩着身发抖着.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我的体质比较差,身体没适应天气的迅速转凉,便不幸得了感冒.现在我不得已翘掉了期末考,正好,父母今年能提前带我坐火车回老家过年.
清晨,还是雾蒙蒙的时刻,我和父母上了火车,坐到位子上时,窗外一阵冷风吹进,从我的衣领口的缝隙处进入我的衣服里,“啊嚏”,我打了个喷嚏,鼻涕从鼻子喷了出来,溅在了衣服上,我赶紧关上窗,不禁抱怨了一句:“这破天气,害我得了感冒,现在不仅鼻子闷闷的,堵得慌,头还难受得要死!”
母亲递纸给我,似笑非笑地挖苦了我一句:“也不知道谁那天说:'感冒好啊,这下期末不用考试了' ”
母亲这般话令我羞耻得不敢看她,手一伸,迅速接过纸擦了擦鼻涕.
我平时就晕车,现在还感冒了,即便吃了晕车药,还是晕得想吐. 我只好把头靠在窗边上,希望这样能稍微缓解一下难受.
看着窗边转瞬即逝的景色,听着火车传来的”咯噔 咯噔“声音,眼皮越发沉重,意识渐渐模糊了,很快便入睡了.
慢慢地,眼前本是黑乎乎的视野,变得越发清晰, 我做梦了,梦见了几年前回乡的经历.
我的老家是个乡村,因为我考上了城里的初中,父母为方便照顾我,便从村跑到城里打工.
今天是清明节,我的父母带我回家扫墓.
我提着行李和父母进村,快进村时,村门前一棵老树瞬间吸引了我的注意力.这棵树的枝干十分粗实,而树干更是粗得大概要两三个人才能抱住,但是它的树皮不像其他树那般黑褐色的,它有些发白,而且明明现在是春季,但它的枝上却稀稀落落挂着树叶,和周边的树比,它看起来十分苍老,违和.
后来听闻父亲说,他记事起,这树便在那了,但是跟现在相比不同的是,他幼时那会,树叶还是很茂密的,但不知哪天起,它像是病了般,叶一年比一年少,并且很少发新叶.父亲还说,那会村里人还找研究植物学的人来看过,但是看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,不知病在哪便不知如何治,治树一事便作罢,后来有些村民觉得不好看想砍掉换新的种上,但是村长比较喜欢念旧便要求留着.
我盯着树有些愣神,这时父亲的一声呼唤把我拉回神来:“阿清,看什么呢,赶紧跟上来!”我回过神来后,发觉父母已经进村了,赶紧跟了上去.
“清明时节雨纷纷”这话真不假,这几天常下雨,农村的路本来就坑坑洼洼,一不留神就容易摔倒,因昨夜雨淋过,现在水混着泥巴积在洼里,踩上去,鞋就直接陷了进去,抬起来的时候黏乎乎的,而且还带着泥浆溅在鞋裤上,真令人讨厌.
忍着这泥泞,赶进村门跟在父母后面. 我注意到村门口旁的一户院子里的人.那是一位老伯伯,正躺在摇椅上晒太阳,在摇椅旁挨着的圆桌上有一个小册子,距离有些远,看不太清什么样,明显得是,看起来些许发黄.
那位伯伯头发黑白相间,皮肤是农民自带的黄中透黑,身形有些消瘦. 此刻,他正注视着村外那棵苍衰的老树,眼里似乎略带悲伤.
后来在饭桌上听长辈们谈话知道他家只有他一人,并且没几人知道他叫什么,只知道他姓张,称呼他为张伯,张伯平日沉默寡谈,除非有事,没人跟他讲话,也正因此我才没注意过他,不知道村里有这么一个人.他上了年纪,大部分农活也做不来,村长为照顾他,雇人帮他分担农活.
走了不过几十米的路,便到家了,进入房门,奶奶迈着碎步走到我面前,分担我手里沉甸甸的行李,还念叨着:“阿清,几个月没见,你在城那咋还瘦了,明明去的时候脸还那么圆润的,是不是没吃好?待会奶奶做面给你吃.”
我虽来之前吃过早饭,但是看着奶奶那热情的样子,也不好意思拒绝,只好答应:“谢谢奶奶”
放下行李后,帮父母收拾了一下,一会面就做好了,奶奶把面放在桌上,喊我过来吃.
我坐到位子上,拿起筷子准备吃的时候,一看,这碗里,一大碗的面,还有几大块鸡肉,面上还盖着一个荷包蛋. 我心想:这是在喂猪吗!? 当然我不敢说出来,只得扯着脸笑着连声跟奶奶道谢,吃的时候奶奶说:“不够的话,锅里还有”,这一声可把我吓坏了,赶紧应了一句:“千万不用,这已经够吃了”
我在这吃面,父母在一旁跟爷爷奶奶吐槽着城里的琐事. 我吃到一半的时候,门外传进了呼喊声:“阿清,阿清,你回来没”,我熟悉这声音,知道那是凤儿和阿辉在叫我,赶忙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,回了声:“在,我在,我在!”
刚说完,门口便探出了两脑袋,看见我,两人嗖的一下跑到我面前,阿辉更是不客气地勒着我,“阿清,你走的日子,我和凤儿可想你了. 你知道吗,凤儿的妈上个月给她买了新衣裳,她都不舍得穿,听说你清明回来,打算穿给你看,你看,她现在正穿着呢”
听到阿辉的话,我好奇地转头端详着凤儿.果真是新衣服,白净白净的,上面还有几朵绣花,凤儿穿着这身看上去可爱极了. 突然我意识到,凤儿被我的目光看得羞涩起来,于是我慌张地把眼睛转向其他地方,有些尴尬地说道:“这衣服真漂亮,但是凤儿,我们待会要去扫墓的,你穿这身会弄脏的,这种衣服脏了就洗不干净的,赶紧去换换”
“啊!关是想着你今天回家,给这事忘了,我现在去换”,凤儿惊呼一声,转身便出门了.
接着我走向爸妈面前说:“我跟阿辉去院子叙叙旧”,说罢便勾着阿辉的脖子准备出去,奶奶这时喊了一声:“欸,阿清,面也带出去吃” 听到后,我松开手,不情愿地端起面,和阿辉走到院里聊起天来.
在院子里,阿辉激动地问我城里的生活,我边吃着面边回答他:“城里的世界跟咋们农村可不一样,你看农村这路崎岖不平的,在城里可是用沥青铺的,就是一种乌漆嘛黑的东西,而且路可比农村干净哩,每天都有环卫工人清洁,排水也好,路上不会积水. 在那城市繁华的地段,车水马龙,不少娱乐消遣场所,可惜我还没钱,只能过过眼瘾. 还有那....”
说着说着,我的面吃完了,正巧,父母也叫我来收拾东西准备去扫墓.
“待会见”,我对阿辉说道. 因为我,凤儿以及阿辉三家关系亲近,所以扫墓是大家一起走一起帮忙的.
我将碗放到桌子上,便帮父母拿东西去了. 我们和凤儿,阿辉两家约在村门口,那停着几辆三轮车. 当我们到那的时候,凤儿家也到了,凤儿换了件有些旧的黑色衣服.随后阿辉也到了,我们三个孩子坐在同个车上,在那聊天.
到山麓时,我们把车停好,拿着东西一起上山. 东西重,在加上山路的陡峭,并且在闷热的林子里穿梭,我没走几步路,便是大汗淋漓.
虽然城市的美食数不胜数,但是乡下的山里也有城里吃不到的东西,就比如野草莓,我们边走边摘路边的野草莓吃,酸酸甜甜,十分解渴. 一会了便到了墓前,大家开始忙活起来,扫墓要清理杂草,再用石头压纸钱,接着烧纸,跪拜. 一年扫一次墓,因此山上的杂草生了一大堆,甚至遮盖得连墓碑的看不见,但是3家人一起干活,效率就高了,但是对于我们小孩来说还是非常累.
啪嗒,啪嗒.当我们扫第五座的时候,天上开始下起了雨,还有不断变大的趋势,长辈们想让我们三个孩子先回去,自己留下来干. 于是我们三就用手伸到头顶遮雨,往家跑去.
雨,浇灭了噼噼啪啪的热闹的山,周围的人影也变得稀少.明明雨天会让视线模糊,但是我还是在跑的时候认出了不远处的一个人影,那是张伯,他正淋着雨蹲在一个坟前,雨水将他的身体打湿,看起来更显得单薄,他正目视前方的墓碑,瞳孔似乎在颤抖着,而且还有晶莹在眼里打转.
接着我把注意力转到墓上,他的墓很干净,比我们今天看到的任何墓都干净.我想看看墓碑主是谁,但是树叶挡住,我只能看到其姓——李.
“现在也中午了,我们待会先回各自的家换衣服,然后到我家集合,我做饭给你们吃,”凤儿说道.
很快我们便到了村里,然后我和阿辉几分钟的功夫换好衣服到凤儿的门口了.
“凤儿,你好了没?”我和阿辉喊道.
“等下!先别进来”,凤儿回道,似乎语气中还带着点仓促.
“哎呀,女人换衣服就是慢,”阿辉对我吐槽到.
又等了一会儿,门终于开了,我们走进去,凤儿让我们先坐一会,她去做午饭.
我跟阿辉聊了大半个小时,饭菜才做好. 我忍不住说到:“就我们三个人,怎么还要做这么久”
“你真笨啊!待会长辈们回来,肚子一定饿了,现在多做点,他们一回来就有东西吃了,”凤儿抱怨地同时把饭菜放到了桌上.
我不好意思地道歉,接着和他们开始吃饭.
阿辉突然一脸坏笑地提议:“欸,要不我们今晚去山上探险的,看看会不会闹鬼!”
“有意思,加一,”我复议.
凤儿担心道:“啊?好可怕,感觉会出事,别去了吧!”
“哎,没事啦,我和阿辉阳气重,鬼来了都不怕!”
凤儿见我两这么倔只好妥协.“好..好吧.”
阿辉见我两都答应去,便定下了时间地点:“那就今晚去吧,我们在阿清家附近我们以前常在那玩的枣树下集合吧”
收拾完,因为早上有些累,我们选择回自家休息. 我在回家前先去了一趟厕所.在农村要上厕所,一般是用夜壶或者去公共卫生间,不文明的就是找个角落解决.而我选择的是公共卫生间,农村的公共卫生间建在田地,以便施肥.走了一段距离到了卫生间,打开门,一股刺鼻的味迎面扑来,农村的厕所不比城市,坑上还有些蛆在蠕动,呆过一段时间城市,说实话有些不适应这样的环境了.于是我憋着气赶紧解决完,离开厕所呼吸新鲜空气.
回家的路上正好撞见扫完墓到村准备回家的长辈们,我走上前去和父母一起跟他们寒暄一后,跟随父母回家.
到家后,爸妈收拾完行李,便即刻去为晚上的宴席做准备. 一会儿门响了,原来是凤儿知道大家回来后,便把做多余的饭菜送过来给我和阿辉家的长辈吃.
父亲边夸着凤儿边接饭菜:“凤儿想得真周到,不像我们家阿清那样,好吃懒做的”
凤儿听完我爸的话看了一眼我此时的窘样,偷笑着便跟我们告别了.
晚上,长辈早已睡觉,按耐不住兴奋地我趁着这功夫,蹑手蹑脚的下床,轻轻地打开房门出去,再缓缓地关上门. 然后兴奋地往枣树那跑去.
在接近枣树时,树下出现的人影让我有些害怕,在我们村里,小孩大晚上跑出去玩是要被训的. 走进一看,幸好,那人不是别人,真是阿辉.
我走过去拍他一下:“唉,你吓死我了知道吗!不还没你咋就到了”
阿辉哈哈一笑:“不是,你胆这么小啊,要不别去了,别等下被吓哭了.再说了,你不也以前出门,还说我”
在我们打闹的功夫,凤儿也来了.
凤儿有些诧异地说:“你们很早就到了?”
阿辉接话:“没呢,跟你一样刚到,既然大家都到齐了,那就走吧,我带队”
说着,不知阿辉从哪掏出来个手电筒,走在我们前头.
当我们快走到村门口时,一个声音呵斥住了我们:“欸,你们几个干嘛呢”
我们转身一看,原来是晚上起夜的张伯,月光隐隐约约把他的脸照了出来,看过去竟有些恐怖,似乎还有生气. 凤儿吓得躲到了我的后面.
张伯走近我们身边教训到:“看你们几个带着手电筒,是要准备出去玩吧!?大晚上出去多危险啊,知不知道万一人丢了,你家里人会有多担心. 还有那个娃,你一个女孩子,咋跟男孩出去野啊,遇到危险他们还跑得掉,你跑得掉吗!”
平时看张伯眼睛似乎都是半眯着,而现在他的眼睛仿佛要瞪出来一般. 我们被他训得不敢出声,凤儿更是哭得往家跑去,我两赶紧追上.
之后我们追上了凤儿,我和阿辉问她要不要等一会再偷偷出去,但是她难过得不想再去了,我们只好不欢而散,各回各家.
还没到家,我就远远看见了我家的灯光亮着,怀着忐忑不安的心,打开了房门,果然父母在等我,不出意料地被训了.
教训声渐渐朦胧,梦里的景色渐渐模糊,我被我的母亲叫醒了.
“阿清,阿清,别睡啦,到站了,赶紧提上行李下车”
我迷迷糊糊睁开眼,拿着行李随父母下车,因为我感冒的缘故,父母也没让我提多少行李.虽走起来有些摇晃,但是问题不大.
再次回到村门口,我特地抬头去看看那颗老树,几年不见,树上的叶子更加少,只有几片叶子在风中摇摆,好似等待下一阵风送它们离开.
走进院子,我望向熟悉的地方,张伯依然躺在摇椅上,摇椅旁的桌子也在,桌上的小册子也在.他揣着手,望着那颗老树,微眯着眼.
回到家,和爷爷奶奶打了声招呼,就躺床上去了.
“阿清怎么了今天? 这么没有精神,”奶奶向母亲问道.
“没事,他着凉感冒了”
奶奶听完转身给我烧了碗汤,“阿辉,起来喝一下,暖暖身子,排排汗.”
因为感冒,看见食物我都有些犯恶心,但是还是憋着咕噜咕噜地喝进去了,接着继续把头埋在枕头里.
中午快到午饭的时候,门外响起的敲门声把我吵醒,父亲走上前把门打开,两个人影跟我父亲打了下招呼,跑到我面前.
我睁开眼一看,是熟人,艰难地向他们问候:“奥,是阿辉和凤儿啊,抱歉,我感冒了,玩不了啦”
阿辉有些遗憾地说道:“你难得回来一次竟然还感冒了,亏凤儿还带了自己做的饼给你.”
说完,凤儿就递饼给我,我没什么食欲,但还是接过来吃.
“凤儿,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啊!”虽然没食欲,但是这块饼确实好吃,令我不禁赞叹.
突然,阿辉凑过来悄悄地说:“阿清,这次你回来我还想着今晚咋们三一起去山上玩,几年前没去成,我可老惦记着呢,但你现在病了,咋整?”
看着阿辉那遗憾的眼神,我安慰道:“要不然你们自己去吧,我的话只能以后了,听说山上有梅花,我想看看,你们帮我摘一些吧.”
阿辉眼睛突然亮了起来:“好,你放心!”
很快,午饭时间到了,阿辉他们回家吃饭了.
我喝完母亲端过来的粥倒头就睡.
父亲在一旁边吃饭边谈话.
“欸,今年竟然下雪了,真少见啊!有几年没见到了!”父亲惊叹道.
傍晚我想上厕所,便下床去村里的厕所.
一出门,迎面的一阵冷风啪的往我脸上一打,冻得我脸红扑扑的,望去,地面和屋子上积了一层薄雪.我走到村门口附近,看了一眼那颗老树,树上不再有叶子挂着.
我迅速地上完厕所,回家吃晚饭,吃完就躲进被窝里.
夜晚,门外的风扑哧扑哧地敲打着窗户,风从门缝吹进,发出呼呼的声音.
忽然一阵喊声盖过了风声,把我吵醒.
“凤儿,你在哪!”
“阿辉,出来,大半夜跑哪去了!”
我们一家子,不,或许是整个村都醒了. 各家各户都开门出来打听情况. 我心里有些不安,随着家里人一同出去.
“凤儿妈,阿辉爸,发生什么了吗?”父亲走到凤儿母亲和阿辉父亲前问道
“哎,那两孩子,大半夜不知道跑去哪玩了,在村里喊了半天也不见人影!”阿辉父亲无奈道.
“快!快去山上找,他们一定是去山上了!”
我们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,那是张伯,他眼睛睁得很大,并且带着一些惊慌. 他刚说完就立刻跑出村门,往山上跑.
我听到张伯的话,有些震惊. 张伯怎么会知道他们去山上了?
大伙这时正摸不着头脑,不知是要跟上张伯,还是继续在村里找.
“快去山上,阿辉跟我说过,他们今晚是要去山上的,这么久没回来,估计出事了!”我走到人群中喊道.
阿辉父亲一听,惊讶地说道:“该死!下雪天竟然还往山上跑,乡亲们,能不能麻烦你们帮忙上山找找!”
“好!”大伙应道.
这次上山除了小孩和老人基本上都去了.我们先回家拿了些上山用的东西,比如火把,斧子以及手电筒等.
我跟随长辈们出了村门. 不知是好奇还是为何,我又望了一下那颗老树,它的身上挂满了雪,此时的风比傍晚那会更加大,树枝也被风吹得不停摇晃.
走进山里,脚底下的雪积得厚厚一层,一不注意就容易滑倒,并且有些地方可能有低洼,踩上这些地方的雪很容易绊倒.
按理说,凤儿他们走过,应该会有脚印留下的,但是雪下得如此之急,脚印很快就会被雪掩埋.
父亲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,出来对大伙说道:“这样找,找半天也找不到,我们分头找吧!”
于是大队伍基本按照家庭为单位分成若干个小队伍行动.
我跟在我母亲旁边,或许是温度的低,亦或是山路难走导致体力的下降,我的头比傍晚时刻更加晕,一没注意,就被脚下的石头绊倒,脸栽在雪里.
母亲吓得赶紧蹲下扶我起来. 父亲也是关心道:“阿清,要不你跟母亲先回去休息,等人找到了,再告诉你.”
出于担心和愧疚,我站起身来拒绝:“不用,我身体还撑得住.”
因为考虑我身体的不适,我们的行动速度有所缓慢.
山上此起彼伏地响着呼喊声. 刹那间,我意识到了一件事.
“爸!山上的梅花树你知道在哪吗!”我着急地向父亲询问.
“应该是在山的深处,平时几乎不会有人去那么里面的,听你这意思,他们可能去山里了?”父亲此时的脸色有些阴沉.
“他们应该会在那,我中午的时候拜托他们帮我找梅花的,”我有些愧疚地低头回应.
父亲忽然抬起了手,但是在半空中僵直一会,又放下. 接着手迅速伸进口袋,拿出手机.
“喂,是凤儿爹吗” “对,就在那,赶紧去”
“是阿辉爹吗”.......
打了一通电话后,父亲转身对我们非常严肃地说道“走,去梅花树那.阿清,你要是不舒服就赶紧回去,后面的路会很难走.”
“不用!我可以走”
之后的山路十分陡峭,我不知道摔了多少次,膝盖和手肘划出了些伤口,父亲也难免摔了几次.而且后面的路没什么人开辟过,到处都是树丛,枝蔓.不得不用斧子砍,我没有什么工具,只能跟母亲把父亲砍下东西往远处丢.
花了一段时间,终于从树丛中走出.
这时的山上的风十分大,吹得我们的内心也更加着急,于是加快了脚步. 迎面吹来一阵风,一块东西挡住了我的眼睛.
我伸手拿下一看,是梅花!
我激动地告诉父亲:“爸!看,是梅花,应该快到了!”
或许是兴奋,我不再那么晕,只想走快点,好早点找到他们.
又走了一段路后.
“爸,你看那是梅花树,树下好像有人影”我刚说完就扯开步子往那奔.
父亲则立刻打电话通知人过来.
走近树前,果然他们都在,张伯也在.
张伯坐在树下,手里紧紧抱着凤儿,阿辉靠在他的肩头,阿辉的头有些干涸的血,现在他可能是昏迷了. 凤儿身上没啥大碍,现在靠在张伯的怀里睡着了.
我接着往前走,张伯注意到有人来,看见是我.欣慰地说道:“他们都没事,都好好的!”
这时我注意到张伯的脸,他的额头有不少鲜血,脸上还沾着雪和泥巴,他的眼睛不再像平时那样伤感,眼中更多的是高兴,但他的眼里时不时流出泪水. 他不停嘟囔着:“没事,都没事.”
我看向张伯的身上,他的衣服破破烂烂,有不少划痕,而手臂处更是有一道血淋淋的伤口,此时正汩汩地冒出鲜血.
我走到他们身边,看见凤儿的手里紧紧握着东西,蹲下身仔细一看.
是花瓣,梅花花瓣.
我的神经一颤,接着我晕倒了.
再次醒来后是第二天中午,我爬起床,这时我感觉感冒好很多了,看见母亲在厨房做饭,我走过去担心地问:“他们怎么样了?”
母亲转头回答:“大家都没事,凤儿早上就醒了,被训了一顿,阿辉还在昏迷,现在还没醒,但是医生说今天应该能醒.张伯比较严重,他腿折了,还失血过重,现在在家里养伤.”
我听闻后,走出门向张伯家走去,想看看他如何,顺便道谢.
“欸,阿清你去哪?”母亲问道.
“没去哪,就在外面走走,等会回来”我回答.
外面的雪已经停了,只有时不时吹来的微风.
我走进张伯家,张伯正躺在床上,腿打了石膏,现在正在熟睡. 他的床边有个熟悉的小册子.
我轻轻地走向前拿起来,缓缓打开.
里面是一张照片. 照片是黑白的,十分老旧,而且还有些模糊. 画面上有两个孩子,他们牵着手站在树下,树郁郁葱葱.
看到照片我眼睛一缩.
翻了翻后面,但是没有其他东西,我轻轻把小册子放回原处,转身回家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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假期过后,我们和阿辉跟凤儿道别,准备回城.
走到村门口,张伯依然躺在那摇椅上,身边依然有着那泛黄的小册子.
张伯举起手跟我们问好.
而村外,那颗树竟奇迹般发芽了,父亲都不得感慨:“这树竟然还会发芽,少见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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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十年前
“(李)知礼你看,那梅花好看吧!”
“啊!那边,那边有狼!”
“快抓住我的手,赶紧跑!”
她喘着气跑着.
“我,我跑不动了”..........
——————
(完)